酒精是成年人的创可贴,偏偏有些人总爱往伤口撒辣椒面。那晚的香槟气泡像无数个微型摄像头,在胃里翻腾着刺穿我的食管——酒会后跟乔经理回家,这个决定比吞玻璃渣还血腥。
电梯镜面映着两张扭曲的脸。乔经理领带上的暗纹像爬行的蜈蚣,二十三层楼的时间足够让威士忌的余韵发酵成粘稠的毒液。他说我家猫会开红酒起子,说公司茶水间藏着监控,说每个升职名额都是场精心策划的饥饿游戏。霓虹灯透过落地窗把他的影子抻成畸形怪物,在地毯上啃食我最后的清醒。
知道吗?写字楼的中央空调会吃人。冷风裹着雪松香精钻进毛孔时,我突然想起财务部lisa上个月突然消失的工位。酒会后跟乔经理回家的第七分钟,他的金丝眼镜开始喷射钢针,每一句职场忠告都在墙纸缝隙里结出霉菌。
他掏出镀金打火机的瞬间,我听见脊椎深处传来冰层碎裂声。那些在团建酒局里强灌的茅台,在年终述职时硬挤的假笑,在茶水间听到的桃色八卦,突然都变成腐肉从眼眶里往外涌。原来成年人的崩溃不需要酒精作催化剂,半杯长岛冰茶就足够让二十年教养碎成玻璃渣。
凌晨三点的出租车后座像口移动棺材。司机后视镜里挂着褪色的平安符,随着颠簸在我视网膜上烙下血印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乔经理发来的项目书躺在邮箱里,标题用加粗黑体写着"晋升候选人评估表"。后视镜里的我突然笑出声,笑得连胃酸都溅上真皮座椅。
第二天晨会我递了辞呈。人事总监的假睫毛剧烈颤抖,像两片濒死的黑蝴蝶。走出写字楼时,保安的金属探测仪突然尖啸——原来我西装内袋藏着半瓶没喝完的龙舌兰,瓶身标签早被冷汗泡成腐烂的尸斑。
三个月后在地铁站遇见前同事,她说乔经理因为性骚扰被匿名举报了。我盯着隧道里疾驰的广告灯箱,突然想起那晚他书房里摆着的镀银奖杯,底座刻着"年度最佳管理者"。列车进站时卷起的风里有股熟悉的雪松香精味,混着轨道铁锈味酿成新型毒气。
现在我在夜市支了个烧烤摊,孜然粉里掺着打印纸碎屑。每当白领们醉醺醺地讨论办公室政治,我就往炭火里多撒把辣椒面。升腾的烟雾中有张扭曲的脸忽隐忽现——是那晚跟着乔经理回家的自己,正被职场潜规则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。